CaptainP

【獒龙】山水有相逢(四)

『近乡情更怯
卡文卡到地老天荒 改也改不出效果 就这样吧(叹)』

张继科低着头，张着嘴不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声。

还没等听清，马龙也被叫进了办公室。

中年上司歪着脖子，和蔼可亲的给马龙介绍着总公司的种种以及工作上的安排，全然不复刚才教导主任训话的派头，马龙面上带笑应着，心思早就飘远，他想着张继科。

人是更黑了，似乎也更壮实了。

上司的声音传来:“小马啊，你就跟当初在分公司一样，该怎么干怎么干，是哇？我看过分公司那边的推荐，我们还是很信任你的。”

马龙哎哎的应着，维持着面上那一份乖巧。

眼角都被训出皱了，头发怎么剃成了这个样子。

“那现在就可以工作了，我让小丁给你安排一下。”

马龙点了点头，跟着秘书小丁一块走了，路上经过了张继科的办公室，后者正焦头烂额的看着报表。

眼前的张继科跟六年前的张继科重合又分离，张继科已经在与他无关的时光里，变成了陌生又熟悉的人。

他目不斜视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
马龙整理好自己的工作安排，第一时间就是给许昕发微信——“继科回来了你怎么没跟我说？”

许昕不一会就回了过来，发了一个懵逼的表情，说——“他早就回来了，半年多了，这不一直忙就忘跟你说了。”

过了一会手机嗡嗡震动又来了一条——“昨天我们给你接风你不来，要不你不就碰上他了。”

马龙愣了一下，心里嘀咕——合着他早知道我要回来了。

技术顾问的活，只要没有突发状况，都是比较清闲的，马龙忙完了手头的对接工作，准时下了班。

路过张继科那里，看到他还在皱着眉头紧盯着电脑屏幕，鼻子架着一副金边眼镜，在没开灯的房间里隐隐反着光。

马龙张了张嘴，犹豫了一会，终究还是没敢打扰。

许昕已经在门口等他了，一出门就逮住了他，嘻嘻笑着扑上来:“你昨天逃了，今天总没有理由了吧。走走喝酒去。”

二话不说就把人拉上了车。

两个人在酒吧感慨岁月流逝，许昕聊到了自己跟姚彦的相识——在小区里打篮球把眼镜给摔碎了，去医院查了查度数，视线朦胧给全世界都打了一层柔和的滤镜，他觑着眼就对高挑的眼科大夫一见钟情了。马龙笑说没想到许昕这样不着调的都找到对象了。许昕冲他呲牙:“嘿你这是夸我，还是损我呢。”

喝了口啤酒，回忆起往事许昕又想起了张继科:“继科也是挺惨的，我跟姚彦刚好不久，他就分手了，搞得我都不敢在他面前秀恩爱。”

马龙手顿了顿，“继科儿分手了，什么时候？”

许昕挠挠头:“一两个月了吧，就跟你们公司财务部那个刘诗雯，长得还不错。”

马龙心里好笑，同是天涯沦落人，他跟张继科失恋都失到一块儿了。但心里还是微妙起了些变化，他喝了口酒，好压下心里躁着浮起来的泡沫。

许昕察觉不了他师兄这点微妙心思的变化，他抬头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，抬手叫人:“老张，这儿呢！”

张继科领带被扯掉了半截，松松垮垮地坐了过来，整个人看着十分疲惫，话也不多说。

许昕还跟马龙热火朝天地聊着，马龙却被分了心，偶尔瞄一眼头顶快冒阴云的张继科。

话题从南跳到北，许昕从大学夜宵食堂关门，不知怎的又扯到了当初马龙和张继科租的房子。

他说:“师兄，你跟继科儿当初在外面租那房子，道路改建的时候给拆了，可惜了，那天我跟继科还去看了，没赶上，整条路都封了。”

马龙的笑在脸上定格了，张继科从许昕身后抬起了头，毫不掩饰地看着他。

马龙咬了咬牙，嘴上还是云淡风轻，悠悠飘出一句:“没了就没了吧。”

他看了看表，说:“我得走了，你也早点回去，省得姚彦惦记。”

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张继科突然啪得站了起来，瓮声瓮气地说:“我送送你，顺路。”

许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，心说你顺路个屁，但他隐约觉得两人之间气氛不对，只当他俩有事要私下解决，也就没管。

马龙不好推脱，也不想推脱。去他的小区也只有十来分钟车程，张继科坐在驾驶坐上还是一言不发，把马龙憋得脸色发白，两手绞到一块。

他胡乱地问着张继科早上的事儿，张继科啊了一声，说:“底下的小孩把报表做错了，我没注意直接交给老刘了，一顿批。”

三言两语解释完，又是一阵无言。

到了门口张继科又要送他进去，路上扯些有的没的，马龙随口答着。

两个人各怀心事，把一段路走得极其漫长，天不好，半个月亮被乌云给挡着，阴恻恻地投下阴翳，小区里路灯又坏了几个，路上昏昏暗暗，旋着秋风。

马龙想起房子拆了的事儿，他心里憋屈，他也想过再见到张继科会是什么光景，但真见到了又觉得都不是那么回事，房子都没了，谁知道那场月光，那个吻究竟是真的，还是一场发了癫的梦，就算是凭吊惋惜，都得有个地儿去。

何况张继科兜兜转转，交过女友也受过了情伤了，也许早就翻篇百八十年了，自己这点念想算怎么回事？

张继科看他不说话，默默从口袋里掏了盒烟，刚想点，又想起马龙以前不喜欢抽烟，一时间竟有些无措。

“没事儿，”马龙淡淡看他一眼:“你给我根儿。”

张继科摇摇头，说:“别，咱俩都别抽了。”

此时已经到了家门口了。

“继科儿。”马龙站在门口，看着他，距离只有几十公分，张继科手里的烟还夹着，手里使了点劲儿，烟叶簌簌地往下掉。

马龙嗓子发酸，他张口，想问的话却梗在了胸口。

秋风呼呼的吹着，落叶都带着旋儿，他这点心事一并跟着转，飞上天，又落回了地。

还不是时候。

“继科儿，”他黏黏糊糊叫他，带点鼻音:“明天见。”

张继科点点头，他俩牛郎织女似的，中间隔着银河，就恒亘在这几十公分的距离里，一步也不敢跨越。

马龙走了，张继科还定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
他站在楼下，一直看着马龙屋里明晃晃亮起了灯，才转了个身，把一盒烟连同火机一同扔垃圾桶里，踢里当啷。

张继科不知道的是，他转身走后，马龙站在阳台上偷偷望着他，月亮已从云彩里撕出一条缝，月光跟着他的张继科一起走。

马龙吸吸鼻子，趴在阳台上，声音含在嗓子里，绕了个弯弯儿，微不可闻——“继科儿，你还喜欢我不？”